謎情追兇(優先場):技藝精緻,故事略遜

阿根廷電影很少在港上映,若非奪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,即使好評如潮也相信本片難以在港與觀眾見面。在技術上,〈謎情追兇〉確實敘事技巧高超,剪接更是令人讚嘆不已,以此層面奪獎確實無懈可決。在劇情上,本片並非想像中的追兇懸案片,說到底竟是兩段愛情故事,敘事過程確實充滿劇力,拆解劇情更一絲不苛,結果令人震撼之餘也極具感染力。可惜,我覺得劇情上太多巧合和順理成章,細心一下想想幾回破案關鍵,再加上故事中段劇力薄弱令節奏不一,難免覺得故事過譽。

 

警告:下文含有局部電影重要情節暗示,請讀者留意。

 

檢察官Benjamin接到一宗姦殺案,死因撲朔迷離,他卻憑著精細的頭腦鎖定兇徒,幾經連番追捕終於抓上了兇徒,卻因著法律漏動令他逃離法網,甚至令調查事件悲劇收場。案件懸而未破不了了之,二十五年後,Benjamin欲寫自傳回顧自己一生,決定重新調查這件塵封了的懸案,竟接觸到一個令人震驚的收場...

 

〈謎情追兇〉的故事格局上其實不算十分出色,局部細節我更略嫌帶有漏動,亦拖泥帶水。本片之精奇實在於它的技術層面,能夠備受好評相信於技術上加了不少分數。電影中的大場面不得不提片中一場長達五分鐘的追逐戰,是一個長鏡直落。在眾多觀眾之中左穿右插,拍攝難度極高。一眾主角又人海沸騰的觀眾席追至後台,再追至廁所,從中又要極多跳躍和動作場面,實在令人難以想像拍攝時是如何走位。這一段更是以近乎主觀鏡色彩代入,場面拍來極之緊湊,技術高超之餘更是電影中的一幕高潮戲,單是這一幕已以足令人拍爛手掌。
另外,本片以插敘形式交代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,兩個時空之間的剪接位過渡非常自然,完全將兩個時空融合起來。電影中的剪接技巧異常精彩,尤幸是本片出現大量角色的回想﹑幻想情節,其剪接功夫更讓觀眾易於入戲,尤其是片初一幕火車站和幻想構圖,人物的漸行漸遠,逐漸模糊,再剪接出角色的想像,輕輕幾個有力的鏡頭剪接起來,便讓觀眾入戲。電影中的化妝水平也相當高超,雖然只是讓角色化點老妝,加點白髮,情況卻不像無線劇集般兒戲,也未至於〈奇幻逆緣〉般處處令其化妝技巧著跡於觀眾眼前。於是,在兩個時空剪接之間,觀眾可以分得出不同年齡層,又能看出同一個演員的演技層次。

 


〈謎情追兇〉懸案味道並不如想像中強烈

前文已說過,〈謎情追兇〉並非一貫的緝兇懸疑片,雖然它仍有〈殺謎藏〉式懸疑味道和抽絲剝繭式查案情節,懸案結構也確實層層遞進,有紋有路,然則本片最後的主題卻是一段愛情故事。兩段跨越二十五年的愛情,各也幻得幻失,繼而互相影響,而電影中的懸案更是帶動兩線愛情故事發展的重要因素。電影的英文片名是「他們眼中的秘密」,每個人的雙眼就是洩露情感的最弱器官,而片中也多次聚焦角色雙眼,觀眾最終看到的並非兇徒眼中的秘密,卻是一眾角色雙眼所洩露的情感。
超越廿五年的愛情故事,拍出來舊非同期〈為你鍾情〉那柴娃娃式胡鬧故事,卻是一段情深卻充滿遺憾的故事。當然,觀眾看著兩位已達中年之末的角色在談情說愛,互耍花槍,甚至擺出情深的表情,可能會覺得反感。我並非年齡歧視,本片雖然談情認真,但是要緊扣一段愛情故事於一次兇案之中,則顯得婆婆媽媽,拖泥帶水,中後段兩個時空的情愛交纏更充滿了悶場。我覺得主線的愛情故事,反而不及受害者丈夫的無聲深情,始終那種硬要「若有所得」的愛情,寫得太著跡和牽強了。

 

若談緝兇情節,過程是拍得可觀的,只是電影中段欲鋪陳另一段愛情故事,開始變得東拉西扯,愈看愈乏味,減弱了故事應有的劇力。懸案的查案過程其實拍得甚有水準,懸疑色彩濃厚,當中與兇手交戰的幾場角力更拍得充滿壓迫感。中段一場迫供戲,以言語和身體的互相攻防,從嬉笑之間慢慢迫出劇力,繼而是兇案的真相,手法非常高明,劇本和演員於這一幕的貢獻,也成就了電影的另一幕高潮。故事發展至結局,那個帶點悲劇味道,然而又令人相當痛快的收場,當中的奇幻味道充滿詭異色彩,卻不得不承認是一個很有力的收筆。值得一讚是兩位警員查案途中的妙語連珠,充滿幽默感,替一個沉重的故事增添了不少喜劇味道。
其實我覺得劇本應該花多點時間於查案身上,愛情線為輔,互相影響反而效果應該更鮮明。如今的劇本花了很多篇幅於鋪墊出一段感情戲上,反而使很多案件的細節變得草草了事。懸案的重要轉折是「相片」和「興趣」,若以此作破案關鍵並無問題,可是兩個線索只憑主角的直覺行事,偏偏又巧合得過份,細心想來其實難以令人信服。對於犯案動機和過程也沒有明言,只是角色憑空拼湊出來的解畫。

 


原來電影的中心故事是談男女主角的情愛,男女主角從年輕到老演來也充滿火花

片中男女主角Soledad Villamil和Ricardo Darín由年輕演到老。兩個時空層次分明,從昔日的積極進取,到年老時的時不與我,當中帶點自責和無奈的心情演得相當立體。當中不得不提是演繹兇徒的Javier Godino,戲份雖然不多,但單是一場迫供戲的水準已令人挖目相空。從角色那抑壓著而充出的無知眼神,繼而層層遞進目露凶光,篇幅不長卻看得出其演技一瞬間的變幻莫測,為這場迫供戲增添了極高觀賞價值。

 

〈謎情追兇〉以一部史詩式緝兇片而言,個人覺得敘事層面上只屬一般,甚至偶有漏動,畢竟花了不少筆墨談論愛情故事。幸而薄弱的劇情總算依賴高超的攝影和剪接技術,加上一眾演員出神入化的精湛演技,令本片的觀賞價值大大提高。片中一個五分鐘長的長鏡當可在影史中留名,那個可喧可點的震撼結局,相信也給觀眾極多討論空間。
Rating:80/ 1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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