別說華語電影力量不強,在澳洲大城市中,華語電影基乎是每週都有一部新片,在亞洲地區而言,僅次於Bollywood的電影,也是與印度方面同步播放。反正,其他在港經常看到的日韓電影便沒有這個福氣,來了這麼久,除了電影節外我從未看過有其他亞洲地方的電影上映,第一次在澳洲看日本電影,也是在澳洲舉辦的「日本動畫展」上。為甚麼我會選看本片?因為導演細田守的前作〈穿越時空的少女〉我覺得是動畫史的經典之作,優美的構圖和動人的故事無疑是先天所在,細田守那充滿電影感的敘事手法,令一部動畫仿如在看真人電影一樣,叫人著迷。這部〈狼的孩子雨和雪〉亦是採用了相同充滿電影感的手法,融情入景,就如片初交代父母相愛的故事不費一言,單靠畫面和配樂,輕輕幾筆便感動得叫人眼濕濕。〈狼的孩子雨和雪〉並無原著根基,導演的原創故事同樣感動銀幕,既有感人的愛情和親情戲,也偶有充滿幽默感的笑料,小主角們可愛造型又不乏動畫感,最後沉重的調子亦予人無限反思空間。我未看過導演前作〈夏日大作戰〉,但因為〈穿越時空的少女〉實在出色得可達殿堂級地位,〈狼的孩子雨和雪〉怎也難以超越。但是,無論如何,細田守這個名字從此立入我必看導演之列。
19歲的阿花在大學期間認識了神秘的男生,被他深深吸引,熱烈追求下卻發現原來他是一位狼人。戀愛大過天的阿花無懼一切,堅持與他相戀,甚至為他誕下了一對兒女雨和雪。可惜,狼人某天突然意外身亡,遺下了這三母子。雨和雪日漸長大,擁有狼人血統的他們漸漸為阿花帶來很多麻煩,一直要為兒女保守身份秘密的她,決定隱居田園,讓他們好好過寧靜的日子。時間漸漸過去,雨和雪已踏入少年時期,他們的身份也難以繼續保持秘密,面對著「狼」和「人」的身份問題,卻是阿花放手讓兒女選擇前路之時...
簡單而可愛的畫風,叫人愛不釋手
在〈狼的孩子雨和雪〉中,細田守今回所拍的故事,是比較簡單直接的。沒有〈穿越時空的少女〉那個充滿科幻色彩,架構複雜的劇本,本片的故事無疑是更容易掌握。因此,細田守能夠把〈穿越時空的少女〉拍得充滿真人電影感,〈狼的孩子雨和雪〉也一樣擅用其高超的敘事技巧。我很喜歡本片簡潔的敘事技巧,很多地方和畫面都沒有明言,輕輕幾筆便把故事描繪得很立體,讓觀眾自行想像。片初一段描述父母相遇相戀的情節,單靠配樂和畫面,沒有多餘的對白,便將兩個陌生人到戀愛,隨後組織一個家的過程描繪得溫馨細膩,甚至叫人看得動容。這一段的情節看似平平無奇,卻因為劇情的平淡盡現細田守高超的敘事手法,不期令我想起有同類情節的動畫〈沖天救兵〉。另外,電影描述兩個兒女步進少年時間,以不同年級的課室作喻,同時暗場交代上兩姊弟的性格,幾分鐘的場面,在敘事上竟顯得包羅萬有。電影雖然只片長個半小時,但當中所包括的一切又豈止個半小時?
與此同時,細田守亦保守著其一貫的清新畫風,讓這麼一個迷人的故事更見可親。本片沒有用上3D格式已是可喜,更難得的是全片連構圖也沒有立體感覺,純粹以最簡單的線條去勾劃出人物和景色。其實本片有很多場面可以利用極複雜的構圖去展現劇情,但是細田守也棄之不用,即使幾回狼人變身的情節也只以暗場交代,我覺得這種純樸的敘事方式更為親民,同時也配合了電影中鄉郊田園的寧靜背景,還有父母之間那清純的愛情故事。因此,細田守選擇了用配樂去烘托片中的感情,電影中清新的配樂,也的確令電影更具看頭。這一切,雖然只是簡簡單單,其感情之細膩卻是荷里活再大製作的動畫,即使拍上三集都比不上的。
片中對母愛偉大的描寫細膩動人,完全把觀眾感動得落淚
〈狼的孩子雨和雪〉有著極佳的導技,劇本感情之細膩動人,亦是讓本片令人愛不釋手之重要原因。故事其實大致可分為父母之間的愛情、三母子之間的親情,以及母親與村民之間的友情來看。三段感情全部均是笑中有淚,每一段感情寫來均恰到好處,觸動人心。片初即使父母之間的感情,篇幅只是短於半小時,角色之間的不靠言語,單以感情交流的情節已相當浪漫(雖然有一段意識也挺大膽的場面令部份觀眾失笑),這一段愛情線跟主線可能關係不大,導演給它的篇幅也不多不少,沒有掩蓋了劇情主線,同時間也烘托出一家人的感情關係,慢慢讓觀眾融入之間的劇情中。
當父親身亡後,電影所描述的就是母愛的偉大。一個美好家庭,突然變成單親家庭,兒女成長過程中更是「人」「狼」不分,對於一個毫無準備的母親就更顯艱難。片中描述母親為兒女放棄一切的過程寫得非常動人,直可把本片當作「母親節電影」。劇情之描述既有一般正常「人」兒時成長必經之過程,更構想了不少「狼人」成長所面對的困境,這些設想令電影笑中有淚(就如找醫院一場戲是神來之筆),同時過程流暢自然,因為細田守那親民細膩的感觸,讓電影情感滿載,竟顯得充滿實感。對於母愛一段感情,我只略嫌片中對母親的角色實在描寫得太偉大,到了末段寫母親對兒女前途,在放手與不捨之間的掙扎,未免寫得太煽情。
最後,本片在描繪三母子之間的親情時,也不忘描繪身邊村民互相幫助的友情。這一條副線寫來也是恰到好處,看似與主線不大關聯,卻對主角一家帶來了很大的幫助。眾人之間純樸的感情和友誼,配上農村那簡單自然的生活,使之看來非常舒服。
成長的路上,到底是要因應別人而改變自己?還是忠於自己去活出真我?
本片在營造完一切情感之外,到最後所談的,卻是身份認同的問題。哪管母愛再偉大,兒女最終要走的,還是他們各自的路,適時放手,更是最偉大的母愛。
我很喜歡劇本對此描寫較含糊,反給予觀眾無窮的幻想及反思空間。就如劇本沒有對父親的背景作出很強的描繪,到底他的少年時間是否也經過了同樣的掙扎,令他有著這種獨行獨斷的性格?當女兒步上少年時期,展開了另一段曖昧的友誼,她的一生會否又如母親般來了一個循環?兒子選擇了自己的路,到底他的下場如何?是否自此跟母親永不相見?劇本大抵可以看成以狼人的故事去喻人生,每個人所掌握的人生均在你手,自少在家庭的護蔭下成長,到了某個時刻,前路是怎樣,家人也不應再加插手,由得自己選擇前路。狼人的身份就如人的本我,想做人還是想做狼,理應隨心而行,才能活出自己想要的路。開放式結局確是帶點浪漫化思維,但人生豈不是應該這樣?
總的而言,〈狼的孩子雨和雪〉的確是一部超驚喜的水準力作,可謂是本年度的一部滄海遺珠,也許細田守前作〈穿越時空的少女〉經典色彩過強,本片可能難以超越,但〈狼的孩子雨和雪〉依舊是一部水準之上的動畫。細田守在前作細膩溫柔的筆觸依然保留,畫風也力求簡單去配合片中的故事,敘事手法也從簡潔中展現超高超的鋪排技巧,兩場描寫感情變化及成長的過場片段,精彩得叫人拍案叫絕。電影對父母的愛情故事在初段率先讓人動容,卻沒想過對母愛偉大的描繪更叫人看得眼濕濕。劇本對「情」的掌握非常準確,縱使結局略帶煽情,全片絕大部份時間寫來也恰到好處,令人全情投入。總觀今年荷里活的動畫全部失準,這一部〈狼的孩子雨和雪〉,是為年度最佳動畫也絕不過譽。
Rating:90/ 10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