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說上半部】第十二章:人間煉獄(Final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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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所見,近百人堆在一個Common Area內進食,無論是煮食爐或座椅都擠個水洩不通。兩個洗手盤全被塞得滿潟,垃圾箱早已堆滿,廢棄的「廚餘」散落一地;遠處一團火球在晃動,原來有人用紙借火,點著一個開不動的爐頭;場內一張兵乓球桌,正被一群外藉人士用作玩拋球進酒杯的遊戲,弄得一蹋糊塗;堆得滿滿的雪櫃,不知道是上一手忘記關門,還是雪櫃根本已堆滿得關不上,雪櫃門長開,放在其中的一杯冰淇淋已夾得變型,當然,裡面的冰淇淋已徹底融化,滴到其他人的食物袋中;場內的餐桌已完全滿座,感覺熱鬧卻非常混亂。

 

阿棠給我一個勝利的笑容:「明白了嗎?」

 

我誤以為在幾個大城市所住的Backpacker已夠不堪入目,原來低處未算低。

 

當然,這裡可算是我在澳洲住過最混亂的地方,餘下的旅程,比較鮮見。

 

「先等一下,給那些韓國人霸佔了,可要等上一會兒!」阿棠說。我看看那些韓國人一行霸佔了幾個爐頭,正在煮著非常複雜的菜,準備比早上日本人的「大食會」更盛大的「晚宴」,背後也有不少人拿著鍋子及食物「排隊輪候」中,原來煮一頓飯都那麼麻煩,我不禁覺得Backpacker再差也是天堂了。阿棠續說:「跟你們介紹一下其他人。」他帶我們到其中一張餐桌上說:「先放下東西吧,他們全都是香港和台灣人,交個朋友吧!」阿棠跟我們逐一介紹了座上客,但一如Fraser Island一樣,一時間我也記不下所有人的名字,他續說:「我的英語不太靈光,這裡滿是自己人的感覺很好!」

 

也許心情不佳,天氣炎熱,加上眼前的環境又凌亂不堪,我並沒有心情作交際應酬,DJ跟各人禮貌地微笑後,也沒有主動跟他們說話,只有阿棠仍保持他那外向的性格,不斷跟各人打交道,看來,這種生存態度,我也得學習一下。

 

輪候取水的人龍漸散,我和DJ終於可以洗菜洗米。由於近百人的廚房只有兩個水龍頭,洗菜洗米都要夠快,加上洗手盤完全被堵住,得懸空洗米洗菜,倒也非常麻煩。此時,阿棠竟然看不過眼,跑過來二話不說地把手伸進那污水內,從堵塞了的渠口拿出了一堆飯菜殘渣,甚至一隻筷子!阿棠怒說:「他媽的外國人總是隨便亂丟冷飯菜汁,事後又不作清理,不知所謂!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?先幫你們兩個清理,之後我也用得安樂點。」

 

可能我就是比較自私。我會有責任把自己的垃圾清理走,但我倒不會清理這些不屬於我的垃圾,而且,還要堵塞在一盤油淋淋的污水中。阿棠這種行為無疑值得加許,我只覺得天天幫外國人這樣清理,會助長他們的惡習。

 

由於阿棠再次煮那些「基本食糧」,所以把廚具先讓給我和DJ。我們不想經常吃方便麵,健康一點,倒是要煮飯。來了澳洲幾個月,獨個時都只會煮西式晚餐,煮飯卻倒從沒試過。因為,澳洲的Backpacker不會有「電飯煲」供應,要煮飯就要用鍋子,以類似「煲仔飯」形式烹煮。小菲和大姐曾教我們用微波爐來煮飯,惟這裡的微波爐髒得有幾十隻螞蟻爬著,我們決定嘗試開火煮。由於我們的廚具有限,鍋子連蓋都沒有,我們仿像煮湯般看著那鍋飯,非常麻煩。DJ在控制火溫時,我則開始炒菜。

 

想起在Backpacker內環境再惡劣,起碼有無限廚具給我使用,但是,如今我們只有兩隻鍋子,一隻用來炒菜、一隻用來煮飯,也真費時失事。

 

在身後等著的阿棠說:「你們也太豐富了吧?」久跟小菲和大姐生活,對食的要求也有所提高,而且,學了幾味家常小菜,當然也要善待自己。我誤以為阿棠別有用意:「很快很快,五分鐘就可以!」阿棠馬上解釋:「慢慢來,我沒有催促你的意思,只羨慕你們可以吃得那麼『豪』!」我笑說:「其實這也不貴,都是一些快過期食品,找到工作後,很快你都可以買!」DJ亦說:「煮好後一起吃吧,沒關係。」阿棠連忙道謝:「不枉大家香港人,先謝了!」

 

「香港人?我聽到有香港人!」一把女聲在我們背後響起,她逐一指著我們:「香港人?香港人?嘩!好豐富呀,好像很美味。」

 

我們三人回頭,那位女生說:「你好,我前天才來,終於找到有香港人了!」

 

我對她說:「我昨天才來到,我叫Jacky,這是DJ、阿棠。」

 

女生說:「我叫阿七!Seven!」她作了一個「7」字的手勢。

 

阿棠問:「怎麼會有人叫阿七?你的七字是叫阿七,還是...?」

 

阿七說:「當然就是我那個用意,我才叫阿七,也別把我的名字說成那個粗口用語了。」

 

DJ說:「幸會幸會,果然是個好名!」

 

我們把端好的飯菜拿到桌上,那邊的一行台灣人已差不多吃完。肚子有了一點充實的感覺,我開始有點興致聊天了。阿七原居於Perth,與兩位台灣朋友聽聞這裡有「好路數」,便千里迢迢飛來此地找工作機會,沒想到,來了幾天後,已跟我們一樣發覺被騙,現正在苦惱中。當中一位香港人Lucas和其他台灣人則已在這裡工作了一段時間,大家都為二簽而努力。

 

從這些「老手」身上,我得悉了香蕉農場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,男的自然要從事大量體力勞動的工作,隨時要背著六十公斤的香蕉在身上。而且,在潮濕的環境下,穿著水鞋在田野間走動,天氣也令人非常難受。他們均表示,這裡時薪逾20元,而且還會聘請亞洲人的農場工作比較罕見。這個「公價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,當然比較辛苦,建議我們決定工作前,先好好想一想。

 

也許,我本身對這裡興趣不大,聽了此言後還令我去意更決。

 

席間,我們得悉了明天有一個「跳車」機會,可以在那邊碰碰機會,跳過「等工」過程,我們幾新手都決定一試。

 

甚麼是「跳車」?那就是類似地盤的一類工作,很多人會在「蛇頭」接送員工的位置等待,若當天有員工突然辭職,或老板突然多要幾個員工,便會隨便在接送處請人。那時候,便有很大機會獲聘,「跳車」去開工了。台灣人友善地替我們幾位畫了地圖,告知大街上哪個位較容易獲得注意、哪家公司的車子比較容易請人。因為明天是星期五,有很多人會突然辭職離開,看準這個機會,我們成功「跳車」的機會便大增了。我和DJ仿佛燃亮希望,我即使對此興趣不大,若有工作還是想試試看,畢竟也當是一種體驗。

 

台灣人友善地教我們要帶甚麼工具,亦要自備水鞋和午餐,以備給工頭看中了,可以隨時上班。此外,我們還要自備一堆寫了自己個人資料的字條,若工頭不需要人,也可隨之遞上作候補機會。最後,他們告訴了我們不同公司車子到來的時間,給我們有個準備。

 

跟這班素未謀面的台灣人聊了不足十句話,他們便大方地幫助我們幾個新手。我憶起初到Melbourne時遇上的各個台灣人,同樣是親切友善,不由得令我對台灣這個寶島產生了好感。

 

回到「人間煉獄」後,我和DJ便開始著手寫「自我介紹」,還好大家早已買了背包客必備的吞拿魚罐頭,明天可以夾麵包作早餐。我和DJ都覺得,雖然渡過了「難忘」的一天,畢竟來了一天便有貴人之助,工作看來也稍有眉目。先別管成績如何,起碼有個希望。

 

完成了這些「功課」,洗完澡後又回歸了老問題:怎樣在悶熱的「車屋」內入睡?其時我們開著大門,還總算有點涼意,可是雨後濕氣極重,衣服和拖鞋都帶有濕漉漉的異味,掛在屋內太臭、掛在屋外又怕大雨淋濕,真煩。

 

我依舊全身滿是汗珠,我問DJ:「你想焗死兼臭死,還是癢死?」

 

DJ苦惱著:「嗯...」

 

我替他答:「我想試試後者。」

 

DJ笑說:「我不太惹蚊,倒沒所謂,看你雙腳叮得紅紅腫腫,你肯定?」

 

我堅定地說:「對!把門開著吧!」

 

頭頂的幾十隻小昆蟲依舊亂舞,我嘗試不去想像關燈以後,他們會對我做甚麼,但我對DJ說:「明天一定要買支蚊怕水!」

 

開了門比沒有開門好得多,但潮濕悶熱的天氣仍叫我難以入睡。

 

清晨五點半,我被捧在手中的手機鬧鐘吵醒。

 

我看看身上,竟然只多了幾處紅點,原來並沒有想像中多蚊蟲叮我,看來開門睡覺這個方式還可接受。

 

我和DJ梳洗完畢後,便往Common Area吃早餐。清晨五點,大家已準備行裝,Caravan Park看來人人都起床了,一時間非常熱鬧。早餐途中,我們看見每個人都準備充足,有水鞋啦、有鐮刀啦,當然還要防曬用品、大草帽等等,我和DJ兩手空空,明顯是個「新手」。

 

阿棠早已準備充足,拿著水鞋,向我們展示他的準備工具。我不禁擔心,以我和DJ連基本裝備都沒有,假如獲聘了,會否有點危險?

 

從DJ觀察所得,似乎這裡的「新手」不多,因為人人都準備充足,全不像個新手所為。

 

隨著各人開始上路,我們三個也跟著其他人出發。沒有烈日、沒有雨水的Tully,清晨乍現薄霧纏擾群山,旭日初升的光茫,於雲海中展現了曖昧的柔和。這幅美景,令我對這個地方充滿希望。

 

可是,當我們到達了Tully市中心,「跳車」的集中地,眼前景象卻令我呆倒當場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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