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「發生甚麼事了?」
「早陣子,阿藍建議我早點跟小菲搞清楚關係,我間中有去問她,到底她待我怎樣,她卻一直說要考慮。我不想給她壓力,也不想去迫她,所以一直在等...這些時間,我跟小菲都維持在曖昧關係,偶爾,她會來我的房間看電影...」DJ看看我:「Em… 別想甚麼,只是看電影,甚麼都沒有發生。」
我笑說:「我沒有想甚麼,你自己說的。」其實,我正想問DJ這問題,看見他傷感的語調,我不便多言。
他續說:「不瞞你說,我對她有一個秘密...」
原來,DJ前往Hervey Bay時,曾買了一張Postcard給前女友,為免解釋麻煩,他告訴小菲,那張Postcard是寄給家人的。後來,他錯誤地問大姐寄Postcard回香港要幾錢,卻不慎漏了口,告訴了大姐他寄給前女友。以大姐和小菲和交情,還有大姐那些性格,肯定會在小菲面前亂說一通。
我坦言:「你...這也太愚蠢了吧?」
DJ尷尬地說:「那一刻,衝口而出,沒有想那麼多吧!」
我說:「所以...小菲知道了?」DJ點點頭,我續說:「老實說,我跟你不同房,這一刻你也跟我說這些事情吧!女生的交情比男生更深,她們倆還要同住一室,自然甚麼話都會說了。唉...身為你們兩個的好朋友,我就是覺得有點可惜。」
DJ慨嘆:「對呀,在這荒島上「困獸鬥」,有甚麼心事真難一個人承擔...我都忍了很久才找你聊,我相信小菲一定有跟大姐說,我也自知做錯了...」
「算了吧,也沒有甚麼錯與不錯,好比你一直瞞著小菲。」
「我沒有想過甚麼瞞不瞞,只是不想解釋太多,反正我寫給前女友的,也不過是簡單一句聖誕快樂的問候吧?大家男人,你明白嗎?」
「我當然明白...但是,女人看誠信看得較重要,而且,那個還是又重情又單純的小菲。」
「所以,我就是想今天晚上跟他說清楚。看完電影,我跟她坦認了整件事,沒想到,小菲竟然告訴我,她早就知道了這一切。原來,小菲一直等待我跟他說這件事,偏偏我卻一直隱瞞,他覺得我不能盡信,等到今天才坦認一切己經太遲了...我根本,不能再挽留甚麼,她非常決絕。」
「難怪剛才的氣氛那麼怪。」
「我跟她相對無言了一會,還好,小菲看見你路過,便叫你過來,淡化了那尷尬的氣氛...沒事了,我也想冷靜一下。你先回去吧,有甚麼事,我再叫你。對了,辭職表我和小菲已填好,你可以拿去抄,明天一起交吧!」然後,DJ頭也不回,走到房間內,把門關上。
「別想太多了!」我隔著門外,告訴DJ這句廢話。我當然知道,這些事情很難不去想。即使晴晴對我不聞不問,我每天仍想她想得要命,DJ和小菲還要每天「困獸鬥」地對著,相信倍感難過。DJ隔著門說:「謝了!晚安!」
經歷了這件事後,我發現DJ和小菲的關係,確實變得尷尬。DJ仍保持每天下班都對小菲耳語,但小菲的回應卻明顯較冷淡。後來,DJ刻意調假與小菲一起放假,小菲卻寧願上班也不願放假。DJ傷心得獨個兒走到Hervey Bay散心,DJ對此毫不知情,我卻不忍告訴他這個殘忍的事實。看著他們的關係變成這樣,也感到無奈。
當友情變成了愛情,而那段愛情又陷於膠著狀態時,昔日的友情也同時一掃而空。我不禁在想,我和晴晴的友情也因此而消失嗎?
DJ和小菲在島上一直裝著無事,我卻深知他們心事重重。我開始生怕,我們往後去Gold Coast的旅程,會否顯得更尷尬。
終於,我們來到了Fraser Island的最後一夜。我們五個人,一起到酒吧喝酒聊天,看著這伴著我們兩個月的完美星空。
酒量很淺的小菲,一直很容易醉。大姐和DJ往往會阻止她繼續飲酒,但這一夜,大家都放縱了,小菲開始醉得胡言亂語。
「Fraser Island!!! I love you!!!!!!!!!」
我也跟她大叫:「我愛你!Fraser Island!」
小菲神智不清地看著我:「你叫甚麼,你是誰?幹嗎跟我一起叫?」
我笑說:「我就是小菲,也叫胖豬!」
小菲雙目顯得毫無焦距:「誰是小菲?」
在旁的Yumi亦說:「Fei is pig!!」
小菲哈哈大笑,看看Yumi,彈出一句:「So… Who are you? Why are you here? Who am I?」
我繼續作弄小菲:「She told you, you are PIG!!」
小菲尖叫,「砰」的一聲倒在地上,瘋狂地嬉哈大笑,像是著魔一樣,我也不禁指著她大笑。
DJ在旁擔憂地說:「別作弄她了。」他拿開小菲手上的啤酒說:「夠了,別在喝!」小菲仍在瘋狂地手舞足蹈,胡言亂語說:「Who are you? 我要脫你衣服!」此時,連大姐也笑了,說:「快回去睡吧!脫甚麼衣服!」
我們幾人差不多要把小菲抱著,才能送她回到房間。
回到房間,最後一夜,我不捨得入睡。聽著那有節奏的海浪聲、樹上的蟬鳴聲、還有「同房」壁虎所發出的聲音...這一切最美妙的大自然樂章將要告別了,我要好好記住。
想起當天辛苦地佈置房間,原來收拾起來是那麼容易。我們五人吃了在Fraser Island最後的早餐後,便坐在陽台上,感受著眼前一片綠草如茵的景觀。雖然,Fraser Island生活日久,確感納悶。但是,這種簡單的生活、人與人之間微妙的情誼,卻令我懷念。
我在房間內,那張佈滿名字的床上,刻了自己的名字:「Jacky was here, I love Fraser! 12/2011-2/2012」。
再見了,看著空洞的房間,我百般滋味在心頭。
送別了無數夥伴,終於也到別人送別時。無論是「聊天室」內Tomoyo, Asumi的擁抱、阿Won那無言握手、餐廳經理給我一句:「Enjoy some REAL FOOD outside the island!」,還是餐廳內我的各國「徒弟」一聲「Thank you so much Jacky」,均令我非常窩心,也泛起一絲不捨之情。小菲和Yumi當然哭成淚人,我感到自己在這環境下待下去,很快也會缺堤。
他們不是香港或台灣人,我們不會坐一小時飛機就能相見。可能,這一別就是終生一別了。乃至巴士司機大叫:「Time to go!」我們才步上巴士,每個人不停的揮手,人影變得渺小,我看著每天流連的餐廳、麵包店、商店、小木屋、酒吧在我眼前消失,我真的不忍再看下去。巴士沿著沙灘,往碼頭開去,直至上船以後,小菲的眼淚還未停止。看著Fraser Island在我們眼前變小,最終失去蹤影,小菲終於缺堤:「我好不捨得這裡呀!」我不懂如何安慰,DJ和大姐則在旁替她遞上紙巾。
「有緣再見...」我心中默默地對著Fraser Island道別。
在我耳邊響起的,只有渡輪那「轟轟」的機器聲,除了小菲的飲泣聲,我們幾個都在心中靜靜地送別這個人間天堂。於我而言,這裡更是我畢生經歷過最美好的時光,我會好好記住。雖然,來Fraser Island的過程很曲折,我更在Sydney承受了等待的折磨和迷失...今天回想這一切,也是值得的。即使再不捨得,路還是要走下去,餘下的旅程,可能有更多個Fraser Island、更多的生活好夥伴等著我們,Fraser Island上最美好的時光,我們能在回憶中搜索,已經不枉此行了。我告訴自己,別想太多了,Working Holiday中文為「打工渡假」吧?在澳已三個多月了,一直都在摸索中渡過,要不再悠閒的生活也有工作纏身,餘下的兩星期,就好好享受我們真正的「渡假」!
離開Fraser Island後,我們先要在鄰近的Rainbow Beach留宿一夜。Rainbow Beach最有名的,當然就是那個據聞有沙粒有七隻顏色、遠觀仿如彩虹一樣的沙灘,但是,我們每天對著75 Miles Beach生活了兩個月,再震撼的海灘,於我們一行人而言,卻是連相機都懶得拿出來。Rainbow Beach是一個比Hervey Bay更少的小鎮,別說大型超級市場,這裡竟連一間餐廳都難找。這裡人跡罕至,除了幾座渡假屋外,竟連建築物都不多。我相信,在此住宿的人,絕大部份都是前往Fraser Island前作中轉站。阿Ben和阿藍曾告訴DJ,他們在Fraser Island吃了兩星期嘔心的自助餐後,來到Rainbow Beach即使多花錢也要去餐廳吃晚餐,讓我和DJ有所期待,沒想到,我們走了接近一公里都找不到餐廳。
永遠以省錢做出發點的大姐,原來早有準備,老早便在Fraser Island的餐廳「打包」了晚餐,還預了小菲的份量,他們走了一半便說:「我們累了,回去食晚餐好了...」
DJ驚訝說:「不是吧?食了兩個月還未膩?我們一起食晚餐吧!」大姐說:「我要的就是省錢。」
我突然想起,大姐非但很少參加Local tour,不參與「聊天室」的活動,她待在Fraser Island兩個月原來從未離開過,有甚麼日用品都是托小菲幫她買。
我問Yumi:「How about you?」
Yumi說:「Ah… I don’t want to make anyone sad…」
有時候,Yumi人品太好、太顧人感受,變得毫無主見,反令人無所適從。
DJ說:「You just go with them, girl’s time, I understand.」
Yumi來了一記招牌式微笑,便跟小菲回頭離開。
還未正式開始旅程,便有這些意見分歧,我總覺得餘下的旅程,會出現更多問題。我喃喃道:「大姐真沒趣...好麻煩。」DJ早知我對大姐有微言,說:「算了吧,我明白的。」最後,我和DJ走了接近半小時,才在一家公路邊找到一所中式快餐店,那些我們一早覺得侮辱了中菜的「西式中菜」,今天吃來竟倍覺美味。兩個大男人在路邊小店吃著中式飯盒,連DJ都覺沒趣,苦笑地說:「真的...吃了兩個月還要食,我們一起外食不好嗎?」我亦無言苦笑。
晚上,大姐一如所料在房間內看漫畫,我們四個人便坐在Backpacker的Common Area中聊天。小菲正跟Yumi說我們相識的經過,從我們一起到Royal Exhibition Building的尷尬約會,到我們在蘋果農場的趣事及「撞塌牆」的意外,還有我幫他們來Fraser Island,結果卻一人「流落」Sydney的故事。Yumi聽得津津有味,我和DJ也嘻哈大笑。昔日面對種種的不安,回頭審視終能一笑置之。一瞬間,這才發現我們已經歷了很多很多,相識了三個月,卻仿像生死之交。
我們聊了差不多一小時,我和Yumi先行離開。DJ和小菲則繼續聊天,會否尷尬就不得而知了。
第二天,我們乘長途巴士到Gold Coast。路經Brisbane,眼見一所所摩天大廈映入眼簾,我們這群徹頭徹尾的「城市人」無不驚呼,我們已兩個月沒有看過摩天大廈了。
由於我們有五個人,訂一渡假屋比Backpacker更便宜,我和DJ更在網路上找到一家「住五送二」的渡假屋,最後每人每夜合共都不過二十澳元。我們誤以房價太便宜,質素不會怎樣好。沒想到,那竟然是一所很裝修很新、設備也齊全的房子,正準備在這一星期大顯身手的大姐亦尖叫:「嘩!這個廚房甚麼也有!太瞎了吧!」我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大屋內有甚麼設施,亦興奮地把大家的物品放置每個角落,小菲興奮地說:「我們終於可以做一家人了!」
那一刻,我們誰都沒有多想,到底這一星期後,我們會去哪裡、會做些甚麼、會一起,還是會分開。我們之中,從沒有人說過。我不知道,那是大家還未有計劃,還是大家已早在心中有計劃...
...只不過,不想說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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