陰宅怪事:當我和你已變成「我們」時,請別忘記我們有過的愛

陰宅怪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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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文劇名:The Haunting of Bly Manor

 

Netflix最近看得太多「伏劇」如《黯衣天使》《修女戰士》,終於有部佳作,或說那不單是「佳作」,絕對是今年繼《紙房子》另一部讓我談得上的大愛的作品《陰宅怪事》。當年《陰宅異事》平地一聲雷,成為年度最具好評的作品之一,也讓導演 Mike Flanagan從此爆紅,當中一鏡直落橫跨兩個時空,當可堪稱是大師級之作。好評太甚,過高期望下個人覺得又未至於達「神作」的地步,畢竟還有不少漏洞沒有好好交代,但來到《陰宅怪事》,就可說是眼前一亮了。《陰宅怪事》模式有點像《美國恐怖故事》系列,縱是原班人馬上陣,第一季與第二季卻沒有任何關連,屬於「一季完」的獨立故事。
若有看第一季,都知道這絕非如《美國恐怖故事》般的恐怖劇,恐怖題材只為背景框架,重點還是談劇中千絲萬縷的關係(上回親情、今回愛情)。事實上,《陰宅怪事》與恐怖完全無關,全劇極其量只覺詭異,實找不到任何一個恐怖的位置,當作一部愛情劇看,甚至譯名為《古宅戀事》大抵都沒有任何違和感。《陰宅怪事》表面談個保姆在一所「鬼莊園」內遇上的怪事連篇,發展下去原來是個個超動人的愛情故事,多線人物完美穿插連貫,拍來淒美動人,可說是《人鬼情未了》X《真的戀愛了》。雖無首季一鏡直落的妙筆,最後兩集把一切支節來個完美解釋,刻下個感人至深的收筆。真心,絕無想過「陰宅怪事」這個劇名竟絲毫不覺有何恐怖感,反是感動得讓你淚水不期掉下來。個人覺得,撇除恐怖氣氛外,調整一下心態,《陰宅怪事》絕對更勝《陰宅異事》,就如小女孩於劇中的一句口頭禪:Perfectly Splendid!

 

背負不堪過去的教師Dani,決心離開美國傷心地,走到英國展開新生活,並接下一份在布萊莊園的家庭教師工作,照顧兩位孤兒Flora與Miles。本以為這是一份「筍工」,卻發現兩位小孩生性怪異、莊園內更充滿著古怪玩偶與辟邪之物,入夜後鬼影棟棟。莊園之內人人都背負著沉重過去,而莊園所陷的詛咒,更是深深影響著莊園內的每一個人,當Dani逐步接近莊園的真相時,自己也將成為下一個受害者...

 

陰宅怪事
《陰宅怪事》極其量是有點詭異,請別與任何恐怖掛勾,你必會失望透頂
第一季《陰宅異事》突破傳統沒有直接驚嚇或大玩血腥核突,單靠不安的氣氛示人,確為藝高人膽大的手法,當中一幕一鏡直落橫跨兩個時空的手法更可堪稱經典。若抱著五分鐘一小嚇、十分鐘一大嚇的心態,《陰宅異事》層層遞進的嚇人技倆或難滿足你所需,但即使你有心理準備,《陰宅怪事》比「異事」更「潔淨」的恐怖場面,第一感覺定會讓你感到沒趣。《陰宅怪事》的節奏比「異事」更慢,縱有鬼屋、古井、詭異娃娃、怨念女鬼等恐怖片/劇必備元素,基本上沒有任何恐怖場面可言,極其量只偶有一閃而過的詭異鏡頭。若抱著恐怖劇的心態,《陰宅怪事》縱有不安的氛圍與畫面,但絲毫沒有讓你害怕的情節。可能是最恐怖的一眾「無面鬼」,來到末段扭轉出極淒美的背景後,你非但不會感到害怕,更是隔著電視都有把他們擁入懷的衝動,很想對他們說句:It’s OK。

 

陰宅怪事
《陰宅怪事》是一部用靈異包裝的愛情劇,不單愛情,連帶親情與人生的種種反思,都會令觀眾找到所屬位置
即使這是沒有任何恐怖場面的「恐怖劇」,《陰宅怪事》仍為一部佳品,個人覺得甚至更勝首季《陰宅異事》。劇中有這麼一句對白:「This is not a ghost story, it’s a love story.」對,這根本就是一部愛情劇,是一連串美得叫人心碎的愛情故事。看畢全劇,即使為「凶宅」都不會讓你嚇破膽,反是感動得淚流滿面,最後兩集當可堪稱「神劇」之作了。《陰宅怪事》的頭五六集確會令你不明所以發生甚麼事,惟劇情慢慢遞進,花點耐性去看自會覺得越看越感動、劇本的心思細密確有細心品嘗,那並非煽情或肆意要擠觀眾眼淚,而是慢慢了解角色背景後,對他們的經歷、眾人深情,從心而發的感動。
主角縱為老師Dani(即「異事」一出場已死的細妹),但這絕對是一部群戲。莊園內的一干人等,全均命運暗暗相連;背後都有個超動人故事,一下子簡直讓你忘了在看一部「恐怖劇」。一如同類的劇集,《陰宅怪事》也是一集從一個角色的視點出發,再慢慢連貫起其他人物,這班人縱有反派也有怨念亦有「厲鬼」,但了解他們的背景後,竟覺這班人全部都是深情種,背後的柔情足以沖淡一切邪惡的怨念。《陰宅怪事》的前半段確如一般美劇般,刻意「講啲唔講啲」或故弄玄虛,惟後半段開始不斷有個個完美呼應,縱不至圓滿解讀,卻能把一眾支節平衡得宜。即使不如「異事」般要尋找那道「紅色房門」的秘密,他們默默守候多年的深情、莊園背後的真相,實比「異事」的秘密來得深刻,劇本之戲味與情味,俱讓故事的深度昇華。有鬼沒鬼、誰的怨念較強也不重要,原來大家都離不開一記「情」字,哪管是愛情、親情以至是師徒情,正因為思念、正因為這個人重要得在回憶中有不可磨滅的位置,始在人間彌留,一世深情。

 

近期許多「時空片」都既定了自己的一套玩法,就如Netflix的《闇》。《陰宅怪事》竟對時空也有一套獨特的玩法、解構夢境與回憶,又如何與靈異事件結合。談思憶與靈體的關係,這個概念在不少靈異電影都出現過,因為在生者的思念,令已逝者能以另一個姿態存在,遺忘了就會消失了,香港都有部《鬼域》有相類意念,但《陰宅怪事》成功在不斷的時空交錯,建立出「跳夢」的概念,將角色們的彼此思念與回憶,以帶點「時空片」角度去包裝。初段或許會令你不明所以,隨後豁然開朗後,自會覺得劇本的心思,並不單單流於典型性的「愛情劇」或「恐怖劇」,這一切豈不是就是我們對最愛的人、最美好回憶的執迷嗎?
靈體為何存在或消逝,也離不開在生者的思念;人鬼殊途,但愛在回憶中找你,堅持在生者於人生路上走下去的,不單是最深的愛,還有最甘甜的回憶。塵世間活得太痛苦,或不應沉溺在過去的美好,可曾有過最美麗回憶,也總好比在過去的絕望中沉淪。在此不作劇透那是甚麼,惟劇本建立出這個「回憶」與「夢境」的世界觀,藉此帶出一眾角色的背景故事,無論在劇情解讀或技法上均讓觀眾不能自拔,直至最後解謎的一刻。人生苦短,請珍惜當下,無論愛你幾百年,還是只相愛幾個月,只要曾經愛過,某些回憶自會永恆不變;無論生前死後,最愛的人(鬼)總會在你身邊默默守候,願等你一生一世,直至某天我們再聚,哪管以甚麼方式再見,請好好記得我。

 

《陰宅怪事》或無首集般有無可挑剔的美術指導,還有那段百嘗回味的「一鏡直落」,但《陰宅怪事》勝在於鋪排下過功夫,個人覺得甚至比「異事」解得更圓滿。《陰宅怪事》在最後兩集也用上了近乎電影的方式,去解讀一段段感人至深的故事--第八集簡直可以發展成一部長片電影。頭六集有許多不明所以的地方,你有一下子或怕故事會「爛尾」,竟有能在短短兩集中來個完美解說。既是個輕帶「玩時空」的故事,《陰宅怪事》最後兩集在解讀時空(回憶)上,電影語言也絕不比「異事」失色,亦正正用上這個手法,才讓最後一集的最後十分鐘,具有如此強烈的感人效果、成功點題,結局之餘音裊裊,足教觀眾感動得不能自已,歷久難忘。在此也得一讚,《陰宅怪事》配樂運用極佳,其淒美的旋律,亦為全劇生色不少。

 

陰宅怪事
若要在全劇找個恐怖元素,小妹妹Amelie Bea Smith的演出絕對能讓你不寒而慄
《陰宅怪事》再次起用回一眾「異事」的演員(也同為導演Mike Flanagan的班底),上回只屬「死屍」的Victoria Pedretti,今回擔正演個女主角,終能有不俗的發揮,而Oliver Jackson-Cohen繼《隱形客》後再演個反派,也演活了角色所需的詭異心寒,當然,他的秘密揭穿後,其深情一面同樣叫人難忘。要數全劇最出色的,還是劇中的兩位「魔童」Amelie Bea Smith與Benjamin Evan Ainsworth。在還未知道他們的「真正身份」時,演來邪氣十足,叫人不寒而慄,尤其是Amelie Bea Smith所演的小女孩,她時而的詭異眼神,同時兼具童真稚氣,絕對可稱作全片最恐怖的時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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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《陰宅異事》與《安眠醫生》後,重看回Mike Flanagan的舊作,已覺他拍恐怖片有其一套獨特的風格,再看《陰宅怪事》,竟覺他原來也具柔情的一面,轉行拍愛情片都不會令人失望(Mike Flanagan今季只為第一集導演,但仍是幕後主創人)。《陰宅怪事》絕對是年度最佳Netflix劇集之一,而其劇情的深度與情味,還有最後兩集的完美點題,都比首季《陰宅異事》更完整更立體。恐怖靈異只是個框架,背後的細膩情感才是全劇精髓。作為一部「恐怖劇」,難得全劇的惡鬼都沒有哪位真的是「惡」,有恨有怨,也離不開最深的愛、最放不低的思念,回憶總是美好,若是現實舉步維艱,不如在回憶中找你。哪管有天你已忘了我,在遠處看見你活得好好、幸福快樂,就足夠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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