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文片名：The Substance
《完美物質》作為一部肉體恐怖（Body Horror）電影，非如《恐懼鬥室》或《月光光心慌慌》系列的一類砍殺與虐殺電影，而是真真正正讓你有痛感、打從心底感到嘔心的作品，難得更是言之有物。記得從前電影節的「我愛午夜長」環節總有許多這類帶點變態的「重口味」電影，近年「收火」得多，較深刻只有《舐血成人禮》與同為《完美物質》導演Coralie Fargeat執導的《血色攞命花》，而《完美物質》的意識與尺度去得更盡，遠勝了單純的血腥Cult片，更在康城影展力壓群雄奪得「最佳劇本」，水準確有一手，真要感謝高先引入此作上映，近年真的買少見少了。故事講述一位年華已去的老演員，為要重拾青春而試一款新藥，結果一發不可收拾。劇情帶點《黑鏡》式警世意味，亦如像南韓同樣超驚喜的動畫《整容液》，不乏種種詭異狂想，Coralie Fargeat自編自導，構想出一套藥物的遊戲規則，又深懂如何打破框框，將藥物的「副作用」玩得出神入化，配上最極致的化妝，種種扭曲的人體變異，以至是終極變異，簡直可以堪稱近年肉體恐怖電影的巔峰之作。《完美物質》並不流於血腥核突的賣弄，其對為求「愛美不惜一切」這議題的探討言簡意賅，對消費文化的批判、對都市人審美觀的嘲諷，寫來一針見血，又不時以緊扣主題，看似簡單的故事設境，拍足兩個半小時都毫無冷場。Demi Moore入骨的演出當是交出了一場堪達奧斯卡的精彩表演，是她晚年的代表作了。
Elisabeth曾為著名影星，卻隨著年華已去漸漸被人淡忘。某天，她得知一種全新藥物「完美物質」，服用後果然生出一個自己的年輕完美版本Sue，重拾久違了的青春。Sue與Elisabeth本是同源，每人可以獲取一星期的時間，彼此互相依存、規則牢不可破，但Sue漸漸愛上了這種生活、不斷打破規則，甚至奪取了Elisabeth的人生，兩者終得要付上沉重的代價．．．
「肉體恐怖」（Body Horror）電影是甚麼？
或許先要說說何謂「肉體恐怖」，有別於一類砍殺電影（Slasher）或虐殺電影（Torture Porn），肉體恐怖就是最直接地描述「核突」，一般都會出現人體肢體或不同器官的扭曲變異、詭異的動作造型、不同部位的錯配變形，甚至是結合了不同物種所產出來的怪物。與砍殺或虐殺電影不同，「肉體恐怖」非要展現血肉橫飛，甚至未必有人死亡，而劇情一般仔細描述他們的特寫，光是主角的造型與離經叛道的動作行為，已隨時令觀眾帶來比虐殺更不安的情緒。這算是比較偏鋒或冷門的電影派別，近年除了《變鈦》與《吞上癮》都較少有這類電影出現，真正能夠達到嘔心的效果，或已得數《舐血成人禮》。《完美物質》挾著康城影展的名頭，也真的在不少放映令觀眾作嘔離場，如好此道者，《完美物質》當是近年肉體恐怖必看之作。
《完美物質》肉體恐怖場面大膽，入場前得有心理準備
如無事先張揚觀眾「睇到嘔」，就此看劇情簡介，真難想像這是一部「肉體恐怖」系的電影。雖然故事真展現了女主角如何變美，同時又有殘忍的扭曲人體鏡頭，女主角變異的過程光是隔著銀幕都能感受到那種刺痛，隨後愈變愈激烈，而那種嘔心更是層層遞進的恐怖，無論老年或年青的女主角，身體都有一定程度的變化，每每你以為已經最嘔心，原來更嘔心更刺痛的畫面尚未來臨。
以為這場恐怖盛宴已經完結，《完美物質》「終極變異」即使看了再多肉體恐怖片，最後一場都真有點反胃。《完美物質》縱非如一類著名的虐殺電影系列，其在有限的製作資源下能達如此迫真的化妝效果，好此道者必不失望。除了肉體痛楚，電影的暴力與cult味都來得夠極致，末段的暴力場面絕對無負三級之名，不單有場「終極變異」後血流成河的畫面，一場一鏡直落的爆頭場面特技之逼真與不安，當可與《無可挽回》媲美。
若就此不斷賣弄血腥與核突，《完美物質》或難登大雅之堂，還得是康城影展最佳劇本，故事當然也有一手。一個簡單的故事設定，《完美物質》片長接近兩個半小時都毫無冷場，更在這簡單的設定中，玩個層出不窮的扭轉。故事不難令人想起《黑鏡》系列，故事都離不開主角打開了一個潘朵拉盒子，最終自招惡果。Coralie Fargeat自編自導，也對自己的奇想信心十足，「完美物質」得要如何運用、有何副作用，甚至「完美物質」使用上本身又有何漏洞，她都能拍出變幻莫測的情節，足教觀眾完全猜度不來女主角能發掘得甚麼新用法。導演善用自己訂立的一套遊戲規則，自行建局拆局再建局，讓劇情充滿娛樂性，也慶幸沒有刻意去探討這「完美物貨」的來源，獨其創意已能在年度最佳電影中佔一席位。
《完美物質》「本我」與另一個我微妙的依存關係，諷刺都市人愛美與即食文化，題旨極具警世意味
《完美物質》劇情之精奇不獨在新藥物上，背後也一如《黑鏡》般充滿深意。這是一個近乎寓言式故事，去解構最簡單「愛美就是人的天性」概念，一個人為求愛美又可以去得多盡？故事從「本我」誕生出一個年輕版的「另一個我」，縱是兩個單獨個體，卻不斷重申她們本為同一個人。年輕版要從老年版取得肉體上的生命所需、老年版則要從年輕版尋回自己精神上失去了的青春。觀眾既可以把兩者看作名義上的「同一個人」，既在不斷不擇手段去追求外在的美、卸下華衣艷妝後，內在本我的靈魂都會慢慢耗盡；即使看待成兩個不同的個體，也得借喻這個世界得到一些事情，就要犧牲某一些東西。劇本借一個如此瘋狂、兩位女主角一直走向沉淪的故事，探討現代人對完美體態的執迷，得到最佳劇本實不為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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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完美物質》的美學層面一樣不容忽視。簡單如電影不斷用上最大的字體去警告女主角、用盡畫面的每一角都講解用法，挑釁性十足、簡簡單單的設計已壓迫感極強；都市人就是愛看最雕琢的畫面，對照電視台一切的糖衣包裝，諷刺盡都市人的即食消費文化、每個人都如同電視台高層般毫無靈魂。簡約的電視台走廊、女主角的洗手間，以至各類暴飲暴食的畫面，足讓觀眾在肉體恐怖以外都有種莫名的不安感，又能突顯得故事主題，美術指導一樣值得一讚。
Demi Moore多年後再度擔正女主角，《完美物質》真能最少堪個演技提名
《完美物質》的成功，兩位女演員的演出同樣功不可抹。Demi Moore曾為九十年代荷里活電影的紅星，隨後已經走下坡，更曾為「伏」的指標。此作或許帶點夫子自道，毫不介意展示主角的老態，更刻意化醜去突顯角色所需，甚至有大量正面全裸鏡頭，卻完全符合得劇情需要，在空洞的大宅內演活了角色的「空虛寂寞冷」，一場重遇舊友卻面對不了自己體態的情節，更是她的個人表演；後半段極誇張的「變異」過程只靠眼神演戲，一樣扣人心弦，有說此角足以堪個奧斯卡影后提名，拭目以待。演其年輕版的Margaret Qualley早已在《女傭浮生錄》有極出色表現，這回雖然「完美體態」的全裸鏡頭明顯由替身或AI變成，甚至連其妝容都如同判若兩人，可得承認她演活了角色所需的冶艷、後半段角色的瘋狂也活靈活現，與Demi Moore同場較量的戲份絕不讓她專美，與《女傭浮生錄》貼地好媽媽的形象成了鮮明對比，亦見其演技的多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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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括而言，《完美物質》肯定是年度一部重要的精彩作品，借一個極端的宵言故事，拍部久違了的「肉體恐怖」式電影，出色的化妝與特技效果當能帶動觀眾情緒，背後強烈創意將一套「完美物藥」藥物玩個出神入化，簡單的故事竟拍足兩個半小時都毫無冷場，後半段甚至爽度十足。兩位女主角Demi Moore與Margaret Qualley「豁出去」的演出令電影生色不少，台前幕後的完美配合，確讓《完美物質》堪達完美的地步，若有足夠心血接受得片中的「核突」場面，這屬年度必看之作。
Rating：95/ 1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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