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說下半部】第三十五章:無盡等待 (Final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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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為一所「蘿蔔工廠」,最大的工作自然是「包裝蘿蔔」。我和阿曦被Tandi分配到蘿蔔運輸帶旁,把我們切了的蘿蔔包裝入箱。已處理好的蘿蔔從運輸帶源源不絕送來,我們以大約六條一包為基礎作包裝。

「切蘿蔔」總算需要大腦運作,約略計算蘿蔔要怎樣切。可是,這些已被切割的蘿蔔,根本無需思考,把大約能拼湊的形狀塞入膠盒便成。運輸帶的聲音很吵耳,我們想聊天也很難,令這些機器式工作更沉悶。我看著一條條蘿蔔在眼前的藍色運輸帶上移動,如像電影中的催眠時鐘,眼皮慢慢垂下來。我竭力提起精神,嘗試找另一個焦點去轉移視線,終也敵不過睡魔侵襲。

運輸帶前方的嬸嬸,負責把膠盒包上保鮮紙及貼上生產日期等東西,她看見我們漸支撐不住,笑說:「How about switching post?」

雖然,包裝的最後把關也一樣沉悶,起碼不用看著催眠般的藍色運送帶,再加上蘿蔔不斷運過來,手腳自然要快。包裝入箱後,我們把之推給Tandi入倉,我和阿曦兩人輪流走動,才沒感那麼沉悶。

終於,沉悶的一天就此過去。

回程路上,阿曦仍有點不滿:「真不想做下去了,怎麼我住Working Hostel竟要當黑工?太無稽吧?我有朋友做工廠有廿幾元,這裡竟只有15元!」

「還可以啦!反正我們除了悶,工作也不算難做。」每個人心中的價值觀也不同,或許我骨子裡不想阿曦辭職,沒了他我真不能上班,這倒是我真心話:「所以,薪水較低也可以接受吧。」

阿曦想想:「這份工又真輕鬆,那班嬸嬸也蠻好玩,確是零壓力...」他還是在意錢的問題:「其實,我想多儲點錢去雪山玩,15元有點少,總好比沒有吧!」他替自己自圓其說:「畢竟,這是淡季,工作機會不算多,先做一陣子再看...」

晚上,Jeff也有同一見解:「喂,你們15元才做此輕鬆工作,我多你兩元可得是超體力勞動的粗重功夫呀!」

阿曦仍堅持:「可是,住Working Hostel沒有白工怎成?」

Jeff無奈:「那又對,這真是不合情理,但換著是我,還會繼續做下去的。」

「看能捱多久吧?。」

說著不幹,阿曦也跟我一直拍檔下去。

人工雖少,但這份工廠工作,確是我在澳洲芸芸工作中,最輕鬆、最無聊的一份。當我們誤以為運送帶、切蘿蔔的工作已夠無聊時,等著我們卻是更多匪夷所思的職位。像把紙皮摺成紙箱、把運到超級市場的膠盤堆成一棟棟,又或是把一盤盤蘿蔔及洋蔥翻到運輸帶上等。

漸漸發覺,這些無聊的工作中,卻能訓練得自己的專注力,怎樣把一些無聊的事情做得整齊,亦非一項易事。像摺紙箱可能是「無聊工作之首」,但原來這簡單的工作也滿有學問,怎樣把紙箱摺得夠穩、如何把紙箱堆得平衡,也得親身做過才知道。做了一陣子,我漸認識了工廠的生產線如何運作、工廠與超市之間的關係等。這一切或對我未來毫無幫助,不像侍應或Housekeeping般能學懂待客之道,卻能增廣見聞,取得多點人生能得的經驗。這樣想,我開始在刻板工作中尋找到一點寄託。

我和阿曦確比嬸嬸們多點粗重功夫,像把入了紙箱的貨物堆起(每箱也有幾十公斤),或把多餘蘿蔔放入大袋拿到倉庫。這些工序比無聊的工作更累更辛苦,我和阿曦寧願累也不想悶,最起碼不會呵欠連連。我們合作久後,也開始有默契,分工合作,也不太疲累。

Tandi很滿意我們的工作,經常問工作情況,又不時替我們安排多點休息時間。我和阿曦經常都遇上了很多黑心工頭或壞老板,相處日久仍不覺Tandi有何問題,作為一家黑工工廠的工頭,得此好態度,實是聞所未聞。阿曦覺得,大抵這工頭既非種族歧視的外國人,作為亞洲人亦非華人工頭,所以對下屬要求也較寬鬆,沒過份嚴苛。同是亞洲人,這群嬸嬸也很和善,因此,大家並無甚麼不公平的情況。

習慣了這裡的工作,我開始沒有離開意慾,阿曦漸漸少了怨言,沒再提及離開的念頭。由於每天要花上近一小時去上班,我們也想另找住處,方便上下班。

沉悶的工作逐漸變成了安逸,安逸久了就自然接受不了挑戰。

某天,天下起雨來,我們聽到外頭有一陣嘈雜的爭吵聲。Tandi與弟弟怒吼,滿腔怒火,即使不懂印度語,也知道他那刻說著髒話。

「What’s going on?」我問旁邊切著蘿蔔的嬸嬸。

「Those Indonesian, they strike. You two, be careful.」嬸嬸小聲地說,我一下子想不通與我們有何關係。

雖說工廠內「人人平等」,但是,室外工作的那群印尼人,我相信Tandi怎也對他們有歧視成份。有好的工作,當然是「自己人」做,別的種族,當然做較差的工作。

「Fucking son of a bitch!」我從沒看過Tandi那麼憤怒,他突然說出一句英語,又向著我和阿曦走來,這句話自然是說給我們聽了。

「Oh no…」身旁的嬸嬸低嘆一聲:「Don’t look at him…」

我不懂發生甚麼事,馬上低下頭。

要來的始終要來,即使我低下頭,Tandi怎會看不到我?

他在我身邊大叫:「Jacky and Hei! Come!」

我和阿曦心知不妙,那嬸嬸無奈地說:「Good luck, see you tomorrow.」

難得Tandi回復禮貌,他看著我們,深呼一口氣:「I am sorry, I don’t mean to shout at you guys, but…」

我大抵猜到發生甚麼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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