滯留生:人生若能得此好老師也無憾吧?

英文片名:The Holdovers

 

在今年的頒獎禮之途上,《滯留生》得獎數目只僅次於《奧本海默》,女配角Da’Vine Joy Randolph在多個頒獎禮中近乎是穩勝(原因不明),而男主角Paul Giamatti也在金球獎中成為喜劇組影帝,雖然在「終極」的奧斯卡不算是大熱之作,亦屬頒獎禮之途上一部熱門電影吧?《滯留生》的牌面確不至於堪值有甚麼「攞獎格」,惟在各層面上確有不俗好感,清新得來又帶幾分睿智,兩個多小時沒有甚麼大起大落的感情,勝在故事簡單流暢,觀影過程仍會弦動心靈。故事講述某個寒冬,三個被迫滯留學校的孤獨心靈,劇情略為俗套,亦不難想像兩男會互相影響,可幸拍出來的效果絕不俗套或說教,透過兩員之間的共同經歷慢慢推進,讓彼此有所成長,有刻不期想起了同類經典之作《暴雨驕陽》。看這類電影最怕是刻意煽情或一切都在情理之內的鋪排,喜見全片在一個典型的框架內,透過鮮明的個性與兩位主角的強烈互動,寫出會心微笑的喜劇位,結局不至讓你落淚也一樣窩心感動。古說教師之職責乃傳道、授業、解惑,與其執著於課本上的陳舊歷史,不如分享彼此的人生得著,互相成長,每個人都可以是對方的好老師。雖說《墮下的對證》是應屆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中的大熱,整體個人更愛《滯留生》。

 

每個學生都回家度過寒假,只剩被母親遺下的Angus留在校園。Angus縱身家富裕且成績優異,卻內心孤獨,與別人保持遠遠距離。這一年,負責留校的老師是Paul,一個古肅而缺乏情趣的歷史老師,一直是學生以至教職員討厭的對象,兩個性格極端的人待在一起,在校內處處「火星撞地球」,直至一次突如其來的冒險之旅,始讓兩人開始互相影響...

 

對Alexander Payne的作品感覺平平,像是《酒佬日記》、《繼承大丈夫》等都有感是過譽之作,看到《滯留生》又是一類「寂寞心靈燃亮冬日」的設定都打下退堂鼓,可這一次就真突破往作平庸的風格,更是帶點驚喜。這的確是個你完全想像得到的故事套路,古肅零情趣的老師,與反叛的學生走在一起,性格極端必會針鋒相對,繼而又互相影響,也是一類「前笑後喊」的套路。故事的確是往這個方向走,可如何塑造兩個角色的成長,就是《滯留生》的靈魂所在。

 

寫這類故事最忌非黑即白,男生必為個反叛青年、老師必為春風化雨的好老師,《滯留生》妙在甫開場輕輕幾筆已塑造出兩位角色的性格,老師也是個討厭的人、學生縱是反叛自滿,內心也是個有情有義、善待朋友的人,先讓兩個角色的形象夠貼地,也沒要觀眾立刻去有個誰是誰非的立場。《滯留生》劇情有趣地將角色困在一個密閉空間內,從此在佳節中迫發這班孤獨心靈展開互動。前半段不至讓你捧腹大笑,尖酸刻薄的對白又真能會心微笑,老師的言辭雖然夠討厭,可劇本妙在處身這個環境中,其出口結集了自嘲與諷刺的成份,仿又成句句金句,與男生你一言我一語的唇槍舌劍,倒真帶動出強烈喜劇感,尤其Paul Giamatti仿如像個冷面笑匠,渾身喜劇感確令效果更突出。

 

前半段的笑料設計不乏睿智,笑語中讓觀眾反思教育、社會、人生等問題,也能藉此認識幾位主角,建立出立體的形象。後半段兩位主角的關係逆轉,相處上可謂互有攻守,男生不是永遠的錯、老師亦有不為人知的陰暗過去,到頭來彼此都是個需待治癒的孤獨心靈。男生開始教會老師如何去生活、怎樣看待這個花花世界,而非終生困死在一份沉悶的工作中,適時也會替他圓個謊話,好讓他能維持自己的面子。老師對待男生亦不再處處的針鋒相對,開始理解他反叛背後的原因,原來都是背負著最沉重的過去。

 

這個時候,原來片名「滯留生」並不獨是那個男生,老師自身都是被滯留在這個「Comfort zone」內,得在男生身上始學會活出個精彩人生。《滯留生》後半段的點題更為立體,沒有某個高潮位置讓男生就此成長,倒是兩位「滯留生」一次意外的經歷,一同領略到人生的百味紛陳。劇本也妙在沒有一下子告訴觀眾這位角色是甚麼人、倒是借這些瑣事去建立角色的形象,過程自能認識得到,正為劇本的妙筆。到頭來,雙方都是對方人生的導師,遇上好老師當然重要、可成為亦師亦友者、對你人生在課本外有所影響,更為重要。《滯留生》從開場到片尾,都一直保持著七十年代電影的味道,亦正因為抽空了一切外在娛樂的影響,在那個年代「被滯留」、沒有網路或更多娛樂下,自能好好去認識一個人。《滯留生》片長超過兩小時初看或覺太冗長,喜見劇本真盡情用上這片長去建構一群角色的內心世界。

 

雖說喜歡《滯留生》的劇本,惟故事上卻非毫無缺點,最大問題也是最浪費的一環,則在演女廚師的Da’Vine Joy Randolph上。這個角色極其量以有點「花生」的姿態笑看兩位大男孩,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大配角,實難有甚麼演技發揮,能夠橫掃最佳女配角一獎絕對是個謎。劇本安排了這個角色、她亦有個悲慟的過去,卻沒有好好利用這個角色,讓她的存在也真單單流於「存在」之用,分配了部份戲份給她,最後又沒有好好交代,甚至安排她在後半段近乎完全消失,前半段卻花時間鋪排她的故事,反令電影錯失了重點。《滯留生》本是要談兩位主角的經歷,前半段也安排了頗長的時間談一群「意外滯留」的學生,其後又沒有多加交代,明白這一段要藉此烘托主角的形象,也有不俗的笑料,惟這也拍得太冗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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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,《滯留生》縱沒有甚麼花巧的鏡頭或敘事技巧,就是單靠一個幽默而睿智的劇本,刻劃幾位主角的成長片段,再將個看似超俗套的故事寫得貼地迷人,笑位與感動位調度俱恰到好處,對兩位主角的形象塑造更尤為佳句。Paul Giamatti無疑喜劇感十足,演個帶有視障的角色更活靈活現,Dominic Sessa初登大銀幕與老戲骨交鋒也光芒四射,美中不足在過譽的Da’Vine Joy Randolph身上,先天沒有發揮已為敗筆、後天她的故事線可有可無,花過多筆墨描繪反削弱了電影的流暢度。
Rating:80/ 1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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