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英文片名:Compartment No.6
近期Netflix好像沒有甚麼超人氣新作推出,倒是《情留六號車廂》上架後,雖不至於殺入熱播榜十大,卻成影迷之間口耳轟傳的作品。《情留六號車廂》曾在香港國際電影節上映,並代表芬蘭出戰奧斯卡最佳國際電影,也在康城奪得評審團大獎,無論如何都屬於有能在戲院上映的勢頭,終只能於Netflix上架。故事講述一對陌生人在車廂中相遇相知的故事,確不難會想起《情留半天》系列,惟《情留六號車廂》實比《情留半天》更貼地、更寫實動人。縱有這個片名,卻非全片俱停留在車廂之內,故事有盡起承轉合,在短短數天中二人的關係不斷逆轉;沒有浪漫化或刻意煽情,也沒有大量喋喋不休的對白,就是冷靜自如寫一對異鄉人的關係,透過他們的互動與經歷去推進故事。除了主線一段點到即止的緣份外,《情留六號車廂》對火車長途旅行的眾生相、人來人往之間微妙的緣份與關係,同樣刻劃得絲絲入扣,而電影以菲林拍攝,側看那個八九十年代的世界,充滿質感的畫面更覺情感飽滿,不能在戲院觀看實屬可惜。
Laura的情人突然爽約,遺下她一個人隻身前往俄羅斯遙遠的地方看岩畫。在火車上,Laura與同車廂的Vadim起初互不咬弦,更令Laura希望逃離火車,可隨著時間過去,二人慢慢成了好友,在最冰冷的車廂內漸生情愫,但再美好的緣份也有終極時...
《情留半天》說是影史愛情片經典之一,相信無人異議,也令後來不少電影都爭相模仿,卻沒有哪一部能夠成功,始終單靠喋喋不休的對白去推進一個故事與角色關係,實有一定難度,低手者只會令電影變得冗長乏味,無病呻吟。《情留六號車廂》就是看著兩個陌生人在有限的空間下溝通互動,過程也沒有呼天哭地的搶叫,或高潮迗起的情節,拍來卻全不感悶場,充滿動人情味。故事不如《情留半天》般有天南地北的對話、談人生談文學談旅遊,兩位主角也沒有一見鍾情、一拍即合,甚至花了近半篇幅描述兩人針鋒相對,看來甚至會覺得到底男主角何時才會出現。畢竟,在一部(半)愛情片,怎會有這麼一個無論如何看,都是徹底爛人的男主角?女主角在前半段更想逃離這個車廂、逃離這架火車,從她的視點中,相信易地而處,都一樣都會覺得這是個恐怖的室友。
這正是《情留六號車廂》聰明的地方。電影並非要談一個超浪漫的愛情故事,人與人之間的相遇都是緣份,也不代表每每就能如電影般一見如故,亦不一定要塑造成千篇一律的鬥氣冤家。故事就是很貼地去寫兩個陌生人之間的關係,沒有深刻描述兩位主角的背景,我們就如同在六號車廂附近,冷眼看待他們的關係。正因為我們都對主角一無所知,只知兩位角色都帶點不愉快經歷上車,展開一段未知的旅程。世上沒有這麼多的一見鍾情、一見如故,一個人的好與壞,都得要有過相處始能知道。男主角表面是個徹底的爛人,原來心底善良,更是一個暖男。劇情沒有戲劇性地描述任何轉折或秘密,就是單靠彼此的互動、簡單的關心與問候,開始看出這兩個人漸漸打開心扉,在這幾天的火車之旅中成心靈伴侶。整部電影如非黑夜就是茫茫白雪、天色陰沉,卻正正就在這火車上,二人的對話與交流,為冰冷的環境增添了溫暖,更拍出彼此相遇相知的情感。故事非靠對白與文本去推進故事,就是這些微小的互動,哪怕是一個眼神、一句對白、一個簡單的微笑、一句句的試探,都透過細節位慢慢建立情緒與彼此的感情;或許正有冷冽的氛圍作對照,客觀空間上的冷與主角們內心的暖,成了鮮明的對比,即使沒有太多情感上的起伏,都烘托得讓你喜歡上這兩位角色。
滿以為《情留六號車廂》就是這樣子的推進,就是談兩者在車廂的經歷,豈料劇情又安排了不少下車的情節,讓互動更多,中途又有個闖入二人生活、有如第三者的角色,關係更添起伏,都令電影不至落於典型就此輕言愛上、只有兩個人世界的題材。這兩個角色亦突破了傳統愛情故事的界限,第一感覺未必是最準確,表面是個壞人,最後原來是個大好人、表面是個君子,原來那才是真正的壞人,在這個緣來緣去的環境中,一切也別想得太簡單。在此也很欣賞劇本並沒有只聚焦在一段感情線上,藉女主角的視點,側看火車上的眾生相;對於火車上雜亂的氛圍、甚麼都有可能發生的意外,亦一一設想周到,增添了不少實感,往往從此推進得劇情發展,若曾試過火車長途旅行的觀眾必有共鳴。
總覺得《情留半天》一直拍下去,哪管仍能保持水準,始終也描述得太白,在此更愛《情留六號車廂》本身就是個談人來人往的故事、人與人之間在個陌生環境下相遇會擦出甚麼火花,劇本不單沒有把二人的背景如數家珍地娓娓道來,終也沒有告知觀眾結果。常說作為一個旅人,最難學會的就是如何笑著面對別離,在某個時空某一剎那,我們就此有了感覺,但既難知那一刻是否單純的虛火,別說是情人,就連朋友都未必能夠維繫,若終也得要痛苦別離,那麼就不如在這裡完結,好好記住我們最美一刻的感覺。就著這別離的一幕,寫來恰到好處,再借餐車食物供應暗喻這段關係將至終點,讓感情來得更百感交集。
《情留六號車廂》或未必能堪稱是神作,後半段也偶有沙石累贅,正因如此,沒有讓電影來得華而不實,哪管沒有明確的計算位,同樣能掌握觀眾心靈。滿以為這終會變成俗套的荷里活式煽情俗套愛情電影,到了著跡的關頭又會就此打住,把觀眾拉回那個平實的世界、滿以為故事後段會有無數個巧合,卻又寫出現實沒有那麼多計算,一切還需要自己爭取、滿以為最後會變成災難題材去製造高潮,又能馬上把劇情導回正軌,回到最自然簡單的觸動,將一切刻劃得親切可人;在大自然最壯麗無堪的奇觀、上千載的歷史痕跡前,一切是否反高潮都不重要、是否期望過高變得失望,仍幸遇上了你,替我圓夢,始成行程的高潮。用單單一個鏡頭、一句無聲的說話,讓你感動得毛骨悚然,這時候在全片難得一見的陽光終於出現,哪管全片的氣氛再冷,卻融化畫面上冰冷的氣溫,窩心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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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括而言,《情留六號車廂》縱非達Netflix熱看榜之列,就此看介紹也未必會讓你提起興趣,可若找個靜靜的晚上,放鬆心神去投入這個故事,總會讓你心頭一暖,不乏鼓舞力量。全片拍一段火車緣份,刻劃起來點到即止卻情感飽滿,於有限空間對人物與故事的刻劃實為高手之作,牽動心靈。在最絕望、人生最低潮的關口,哪管隻身走在路上,總不知緣份會否帶領你遇上哪個誰、在小小的車廂內相濡以沫,一樣找到窩心的情感出口,結局尤為感動。
Rating:90/ 1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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