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文片名：The First Man
一部《鼓動真我》令Damien Chazelle聲名大燥，而《星聲夢裡人》不單刻下了影史新經典，也讓他成了電影史上最年青的「最佳導演」得主，接下來要拍部大製作，也是意料中事了。《登月第一人》一如其名，就是講述首位登月太空人Neil Armstrong的故事，談的不如《阿波羅13號》般遇險故事，就是寫這位太空人面對未知前路的內心恐懼。與其說是一部「傳記片」，不如說是「驚慄片」，絕大部份時間均在描述主角的恐懼：對未知的恐懼、對分離的恐懼、對死亡的恐懼。在呈現這些難言的內心戲上，Damien Chazelle再次以其精彩的聲效以作烘托，與好拍檔Justin Hurwitz再度攜手，每首配樂盡皆牽動人心，隨主角情緒波動。地球上充滿漫妙的音樂，走到太空艙內一片雜亂聲效，延伸至外太空的寂靜無聲，單是以聲效敘事的上乘效果，已能譜寫又一出眾佳作。片中呈現的影像極致真實，逼真的鏡頭讓觀眾有如親歷其境，只可惜萬眾期待，年度唯一有用上70mm IMAX菲林的鏡頭，竟只得短短十分鐘。當然，那十分鐘也是震撼人心，打開船艙馬上變成壯麗的IMAX全景，一片寂靜無聲的影像，全場屏息以待，差點以為自己在看《無聲絕境》。
飛行員Neil一直勇於挑戰極限，得到太空總署賞識，參加史上首個登月計劃。面對這個未知的計劃，Neil眼看著身邊戰友一個接一個因意外身亡，而自己面對家人也有著難言不安，令他身心俱疲。計劃接二連三失敗，連國民都開始質疑到底這項計劃是否浪費金錢、白白犧牲無辜性命時，唯獨Neil堅持所信，不惜以身犯險，步向這個或不能回家的死亡計劃。。。
Damien Chazelle單是前兩作的驚艷，已成了一個「品質保證」，突然改變風格拍部傳記片，會有何效果？事前已有說他會「把La La Land帶上月球」，沒想到在一部傳記電影中，竟能繼續讓他大玩配樂與聲效。與老拍檔Justin Hurwitz再度合作，幾乎絕大部份時間都讓觀眾浸淫在動人的樂章中，以烘托出男主角複雜的內心變化。在一部電影中幾乎無時無刻皆以樂章為觀眾「洗腦」，稍一不慎便會覺得煩厭，惟本片正因使用得宜，讓觀眾看來為之陶醉，也全賴這些樂章，帶動得觀眾投身主角視點。
樂章也不單單為配樂而設，也是帶動地球與太空之間的對比。細心留意可以發現，在地球的配樂多是漫妙而熱鬧，來到太空就變成了令人躁動不安，也沒有那麼密集，乃至主角降落月球一刻的寂靜無聲，繼而再把配樂伴隨主角的回憶輕悠響起。音樂在此的作用不單是帶動感情，也是對比出兩個空間的感覺、鋪敘一場人類挑戰未知的旅程，讓人更能親歷主角的內心變化。
如是者，聲效也是本片另一大靈魂，是我入場前始料不及的。因本片非歷險或是娛樂片，你別期望有驚天動地的大場面聲效，片中卻是用以營造「恐懼」。作為一部傳記電影，男主角一直所面對、所要克服的是恐懼，從片初的飛行意外、幾次實驗時驚恐無助、終極任務時的不安等等，盡皆以聲效來為觀眾帶來最逼真的恐懼（如主角首次升空時的畫面與聲效簡直絕配）。從儀器失誤震耳欲壟的音效，以至太空寂靜環境下的打破絕對寂靜的聲音，其環迴立體感簡直把觀眾帶到船艙內，有如親歷其境。這些令人情緒極度不安的聲效，不獨呈現了太空艙內的環境，也投射得主角的惶恐無助；在這環境下還得強作鎮定，同時為觀眾帶來了強烈的壓迫感。這些不安，在此環境下實難用對白甚至演技帶動得來，唯獨這些傳神展現的聲效，成功以聲敘事，相信來了奧斯卡「最佳混音」及「最佳音響剪接」不難有所斬獲。
在呈現影像上，即使非為一部歷險電影，幾場主要的動作場面也極緊湊，太空艙我畫面甚至逼真得讓觀眾目眩，而主角登上登月車前的一組長鏡頭，也拍得美妙迷人。這一切你不難想像是特技效果，拍來卻沒有過份CG感覺；Damien Chazelle亦不志在展現大場面，讓片中僅有的動作場面恰到好處、栩栩如生，光是開場的一場飛行任務，已經震懾感官。
至於萬眾期待，貴為全年唯一一部以70mm菲林拍攝的IMAX電影，就真覺有點浪費了。老早知道IMAX鏡頭只有最後的登月場面，怎料有關場面只有約十分鐘，許多飛行及太空場面，其實一樣可以用IMAX呈現，卻沒有好好利用，相信如給Christopher Nolan拍，本片隨時是全IMAX展現了。不過，就該區區十分鐘的IMAX鏡頭，也運用得逼真細膩。鏡頭隨太空艙打開一刻，馬上盡變IMAX全景鏡頭，即使你深知那是「廠景配CG」，久歷了前兩小時的不安煎熬，主角排除萬難、克服恐懼後，這幕也超感動；全景鏡頭下，幾乎如在看IMAX太空紀錄片般銳利，頂天立地的氣勢輔以一片寂靜無聲，繼而吐出最經典的一句說話，再閃回一連串回憶片段；無需刻意煽情，輕輕幾筆，無聲勝有聲，將一切藏在心頭的思憶釋放，竟帶一絲窩心動容，IMAX效果仍然沒有失望，只是用得太少了。
這一次不如前兩作般有個清晰簡潔的故事，敘事上倒真不如前作般得心應手。電影片長達兩個半小時，前大半段花了極多時間描述男主角的心路歷程，幾乎事無大小都有所涉獵，這些內心戲描繪的篇幅稍為累贅，前半段節奏頗為緩慢，也大有刪減空間。故事側重於描述男主角面對登月的內心掙扎，對於登月過程的步驟也有所減省；只描述遇到的主要問題，反把男主角受訓的過程全數抹去。誤以為會如《NASA無名英雌》般仔細地描述過程需克服的議題，但這一些只用作輔助劇情發展，重頭戲好像突然便成功了。因著這是一個人人皆知的故事，觀眾老早就知道主角最後一定會成功，反缺乏了「成功」前讓人追看的刻劃。
Ryan Gosling與導演再度合作，演一個幾乎帶情緒病、抑鬱症的「準太空人」，大量細膩的內心戲，演活種種難以言喻的傷痛，再加上鏡頭不時以「大頭」對焦著他，難度極高，卻一一駕馭得來，為觀眾帶來了扣人心弦的演出。
總的而言，《登月第一人》實是Damien Chazelle為觀眾帶來的另一場難忘光影之旅。刻劃一個英雄非外露描述他的事跡，反是從另一面描述他如何面對死亡恐懼與不安，以有如驚慄片拍個逼真的任務。從永無失手的配樂，到有如親歷其境的音效，盡把主角的內心世界傳神展現，將觀眾帶向一段未知的冒險旅程，把聲音以輔敘事手法來個完美發揮。IMAX鏡頭或不如想像般密集，但那十分鐘的IMAX影像絕對懾人心魄；縱篇幅不多，IMAX仍是完美展現本片的最佳版本，這次，更不單畫面，聲效也是又一神彩。
Rating：85/ 1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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