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名:有咩不如三口六面講清楚

無名 電影

英文片名:Hidden Blade

 

這一年中國賀歲片有兩部票房猛獸《流浪地球2》《滿江紅》鬥個你死我活,兩者票房都突破了40億人民幣,《無名》縱有梁朝偉、王一博、周迅等超強卡士,卻票房敗北,上映近兩個月連10億也沒有,也獲得超兩極的評價,有人捧成了世紀神片,也有人口諸筆伐是世紀爛片,甚至因此掀起罵戰。喜歡的觀眾便批評盲撐、不喜歡的觀眾都被抨擊是沒有深度、不懂思考,抱著獵奇的心態,請恕我也不能接受《無名》。這是個談在日侵時期國共明爭暗鬥的諜戰題材,或會讓你想起《懸崖之上》《風聲》,甚至如梁朝偉的《色.戒》等經典的華語諜戰片,卻請別抱錯誤期望,《無名》絕非一類直描直述、緊張刺激的諜戰片,倒像一部文藝片——若覺得《風再起時》太「王家衛」,《無名》的感覺更王家衛,也是不倫不類的版本。整部電影刻意不以直線或倒敘式手法敘事,反是把一件簡單的事情分拆多個不同時空、不同視點,又往往說至重要關頭就打住,然後又跳到另一個無關痛癢的支節,到某個位置又會呼應回發生甚麼事。有追捧的網民表示《無名》敘事手法可直堪《凶心人》,惟《凶心人》那種顛覆性的敘事手法有其作用,《無名》只見故弄玄虛,把個簡單的故事無限複雜化。整部電影有著極高的技術成就,一流的美指、攝影、音響效果,都屬一場完美的視聽享受,惟這種多此一舉的敘事手法,實令電影來得更曲高傲寡,可觀性大降。若以此「講啲唔講啲」的手法,坦言到了結局真相揭露,怎也一定會有震撼效果,惟這種「講啲唔講啲」,再來到結局又突然說得太白,只覺眼高手低,且看同期《滿江紅》如何將一個故事扭來扭去,來到結局還有個終極高潮位,相形見絀。

 

抗日戰爭爆發,上海被日軍佔領後,表面屬偽滿政權的何主任、實為共產黨臥底,既要瓦解日軍勢力,也得要努力隱藏自己的身份,與他共事的葉秘書看似勢均力敵,實則也埋藏了另一個身份。隨著汪精衛離世、日軍敗局已定,開始得排清昔日的異己,眾人彼此錯綜複雜的關係也逐漸浮面...

 

《無名》的故事就是日治時期一眾特務臥底爾虞我詐的故事、這個黑暗的時代又如何把人心扭曲,甚至眾人的身份也很明顯不過,但要把之變得複雜亦可,刻意把眾人的身份與目標隱藏,又不斷作出種種似是而非的誤導與暗示,讓觀眾好像誤以為看清了事實的全貌,又被導演牽著鼻子走。這種手法在諜戰或一類「燒腦」題材的電影中時有出現,拍得好不難成為經典之作,更能令劇情變幻莫測、局中有局的感覺,拍得差就只將一個故事簡單複雜化,明明結局真相明顯不過,也得刻意把之扭得饒有深度,《無名》就屬此類作品。

 

《無名》的故事說穿了並不算複雜,偏偏導演程耳不單把之簡單複雜化,更可說是「無限複雜化」。電影橫跨了整個日侵時期的中國,卻不斷要把時序打亂,時而談戰前、時而又談戰後,絕大部份時間就是不讓觀眾知道自己身處哪一個時空、時間線到底又是跟著哪一個段落。這班角色每每都在盤算著甚麼陰謀、互相試探著對方,偏偏又在重要關頭打住,繼而跳到另一個時空,這些對白、這些會議,稍後將會再次解釋呼應。《無名》為要營造一種「無名英雄」的效果,全片的角色都沒有明確的名字,也沒有刻意告訴觀眾他們誰與誰、把一切淡化,如若觀眾分不清其時的中國歷史與政治形勢,理應更會看得一頭霧水,觀影的那一場更大量觀眾看得中途離場。

 

如是者,《無名》看了足足超過一小時,好像都不斷很危急、很緊張、有很多事怖在發生,就是還未搞得清電影的主線、角色彼此的關係,總之就是一群角色好像很緊張地跑來跑去、眾人盡皆各懷鬼胎;哪管你大概猜得到劇情發展,還是不知他們在計劃甚麼、忙些甚麼,到完全投入不到那緊張形勢。網上有不少文章直言要看三四次自會明白、大量穿鑿附會的文章,聲言背後有多深度,問題在一部電影的成敗,竟然得要看三四次才能解讀得所有線索,那非觀眾程度或品味的分別,而是電影失敗的藉口。

 

如若這種敘事手法到末段能夠腦洞大開、將一切連成一線,甚至無需解得太清,得已餘音裊裊的開放式結局,真不難成為神作,惟看至末段仍不見《無名》這種剪輯手法有何作用。觀眾在開場幾個鏡頭,誤以為認識了幾位主角的各條支節,原來單把這班人莫名其妙的剪在一起,原來有的是結局、有的是劇情中段、有的又是多餘支節。對,隨後自會解釋發生了甚麼事,亦會知道這些人為甚麼在某時空要做這些事,惟刻意把之拆散拆散再重組,看來既意義不大,也不覺得這種手法能夠為電影增添任何可觀性。剪輯手法混亂也罷,《無名》還刻意「講啲唔講啲」,每每在重要關頭突然打住,然後又跳到另一個時空、另一個視點,令張力從頭到尾都建立不來。或許,某個角色在房間對話、在後巷抽煙,真對劇情有何幫助、末段又會因此有更大的轉折位,惟劇情扭得太盡、剪得太散,再驚人的真相、再震撼的扭轉都被「攤凍」了,往後突然抽取這片段重新再談一次,追看度已大減了。不少評論聲言《無名》的結局超震撼、始料不及,這某程度上確是有夠出人意表,惟這透過刻意「講啲唔講啲」,來到結局始一次過發放連番震撼彈,那當然會有一下子的震撼,卻難如同期《滿江紅》真靠角色與故事的發展推動,到了結局能夠自圓其說、完美解讀,劇本與導技都能令人留下深刻印象。

 

無可否認,《無名》在製作技術上的各方層面到家,四十年代的景色、數場戰爭場面以至是中段一場「唔係你死就係我亡」的大戰,小至燈光與場景的氛圍、角色的服裝與食物,全均精雕細琢、每個鏡頭都巧究得如同藝術品般,在中國提供IMAX版本不難想像是場極致的視聽享受;這些氛圍每每也能烘托出角色的內心鬥爭、不同人物的情感起伏。當這些氣氛只是不住的只流於烘托,畫面上最終亦只成徒具靈魂的美感,在過度賣弄與混亂的剪接效果下,失卻了情感上的共鳴,也浪費了幕後的苦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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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括而言,《無名》就是一部看你能否投入,又有沒有心思與之一同玩拼圖遊戲、穿鑿附會猜劇情的作品,好者愈好、惡者愈惡。以此手法推進故事,成功者或能帶動劇力與追看性,達至結局一種「局中有局」的震撼力,只是《無名》玩得太花巧而雜亂無章,劇情東拉西扯,就連基本的故事線都難以說清,亦看不出這種跳脫的敘事方式,能為電影帶來甚麼幫助,終只剩下一連串考究的視聽效果。哪管梁朝偉與王一博有再精彩的演技,都只淪為單純的「演技」,畢竟以此故事調度,實難投入得角色的內心世界,結局與真正身份再「爆」也無補於事。
Rating:30/ 1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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